杞宋无征【八一】看女婿（散文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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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片片雪花随风舞，点点寒梅枝上香。等待了整整1个冬季，雪花仙子终究在“爆竹声中1岁除”的年味中翩但是至。大雪纷纭扬扬，雪花舞动着各种姿式，或飞翔，或盘旋，或直直地快速坠落，不大1会儿，铺满1地。瑞雪兆丰年，人们脸上的喜悦足以抵抗风雪的酷寒。
大年初2的清晨仿佛来得特别早，天光还没大亮，就听见爸爸妈妈在院子里“呲呲呲”的扫雪声，穿插着风箱发出的“啪啪啪”声，就像表演1首节奏鲜明的轻音乐。不用说，奶奶也已起床，开始烧锅做饭了。下雪了，外边很冷，我想多睡1会儿，因而我的大脑渐渐进入迷糊状态。
“明天起来早点，咱家待客，你新姑父也要来拜年。”我忽然想起奶奶昨天说的话，1下子苏醒过来，1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，正在这时候，姑姑端着半盆热水走进房间。
“起来赶快洗脸，姑姑给你梳麻花辫。”姑姑柔声细语，眼含笑意。
“姑姑，是否是对面惠姑姑的女婿今天也来给5奶奶拜年？”我很快叠好被子，抻平床单，又把热炕重新扫了1遍。
“那固然了，今天就是传说中的姑爷节，新老姑爷都要来给丈人拜年，你惠姑姑的女婿固然要来了。”姑姑1边扫地1边说。
“那今天很热烈了，吃完饭，我出去玩。”我有点好奇，不知道村里1下子来那末多姑爷会是1番甚么景象。
在我的记忆里，小时候村里的姑娘如果没过门，新姑爷1般很少到姑外家来，除逢年过节或有重要的事情。那个时期的风俗很古老，让人想起“男女授受不亲”，可能为避免他人说闲话，两人没结婚常常见面，村里有人会说3道4，让父母脸上无光。因此，人们很看重姑爷拜年，这也是男女青年相互见面，促进彼此了解的1个绝佳机会，但到底能了解多少，很难说清。
2
雪停了，天晴了。吃完早餐，我走出大门，1股寒气迎面扑来，我不由打了1个寒战，头不由自主地缩进衣领里。路两边的树枝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。太阳照在树底下的雪堆上，发出耀眼的光芒，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，仿佛比雪天更冷。不过，街道两边，几近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人站着，有说有笑，这情形温暖动人。
“小雅，过来1起玩。”我看见隔壁的小雅在踢毽子，我赶快喊了1声。她看见我，捡起地上的毽子，像1阵风似的刮到我眼前。在我家大门口我俩你1脚，她1脚共同踢毽子，开心10足。然后我回家拿出跳绳，叫来斜对门的小梅，1起跳大绳。刚要开始，忽然听到2婶几声沙哑而有力的吆喝：“小曼女婿来了！”紧接着，有几个小男孩就像兵士接到紧急命令，1股脑朝街道东边奔去，我们3个跑到路边，向东张望，只见那几个小孩围着1个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，大声喊着：“姑父好！”“姐夫好！”这些热忱弥漫的问候语，足以消融路边的冰雪。不大1会儿，这几个孩子转身回来，兴高采烈，1边走1边剥糖，将糖塞进嘴里，花花绿绿的糖纸飘在地上，就像1片片5颜6色的花瓣。
“姑父给了我们每人1毛钱，可以再买10颗糖。”隔壁的小男孩1蹦1跳。
“我要买小人书《闪闪的红星》，差2分钱，1会儿说不定还有新女婿来，再给我1毛喜钱，我就可以买1本。”还是小明聪明。
“我要用这1毛钱去买我没有吃过的东西，让我想一想。”小亮想到更多。
“你们这几个瓜女子，赶快过去讨喜啊！”2婶不知甚么时候走到我们身后，压低了声音。
“我们都是女娃，不敢去。”我们3个吃吃地笑着。
“怕啥啊！新女婿提早准备好的，你们肯定不会空手而归，马上就过来了，赶快去吧！”2婶在“撺掇”我们。可我们还是1动不动，老感觉人家是陌生人，我们女孩子脸皮薄，不好意思。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曼姐高大帅气的女婿从我们眼前萧洒走过。
“惠女婿来了！”隔壁3嫂走过来对2婶说。我1听，惠姑姑的女婿就要来了，非常激动。心想惠姑姑的女婿我得好好瞧瞧，惠姑姑性情温顺，心灵手巧，她常常来我家，和姑姑常常在1起做针线活，1起下地干活，和姑姑还有说不完的知心话，形影不离，就像亲姊妹俩。我喜欢两位姑姑，常常坐在她们身旁，听她们讲各种有趣的故事。
“来了来了，这次你们仨可不能错过机会了。”2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又提示了小雅和小梅。
“嗯，2婶，我记住了。”我仰开端，对2婶笑了笑。
惠姑姑的女婿表情严肃，脚步沉稳，推着1辆崭新的自行车走了过来，车身泛着亮光，非常醒目。车的前后挂着鼓鼓囊囊的新帆布包，不用说，里边装的是拜年礼品。
“新女婿走丈人可能心情都紧张，不敢造次，走路都要谨慎。”2婶捂着嘴偷笑。
“家里父母肯定千叮咛万嘱咐，言行举止都要谨慎翼翼，要不然在丈人家丢人就丢大了。”3嫂说完，也抿嘴1笑。
原来这看女婿就像看耍猴1样，看着热烈，其实也是看新姑爷的言行举止，摸索新姑爷的聪明程度和人品，虽然很多时候带有表演意味。当走到惠姑姑女婿眼前，还没等3个小姑娘开口，他快速把准备好的喜钱掏了出来，1人两毛，这倒是1个意外的欣喜。
“谢谢姑父！”我们仨异口同声地说。他又从衣服口袋里取出1把糖，1视同仁，每人4个。不过，当我抬开端看见惠姑姑女婿的脸时，心里吃了1惊：他好像没有刮胡子，看起来怎样和我爸爸的年纪差不多？走丈人也太邋遢了吧？我也不敢多看，赶快低下头，转身回到自己家门口。
5奶奶1家闻声从家里走了出来，有帮着推自行车的，有帮忙提东西的，热忱迎接新女婿进屋。5奶奶穿着围裙，出来晚，走在最后面。
“5姨，如果新女婿拜年没拿好礼，就不要给他做荷包蛋吃，胡涂面1碗打发得了。”2婶喜欢和人开玩笑，话1出口，就引来1片笑声。
“就是就是，干脆直接打发回家。”5奶奶回过头，冲着2婶相视1笑。
“5姨，你舍得啊！”4婶也来凑热烈。
“快都别说了，让新女婿听见多不好。”3嫂提示道。
“没事没事，不说不笑不热烈。”5奶奶乐和和的表情就像1朵盛开的牡丹花。
“5姨，赶快回家给新女婿做饭去吧！”听2婶这么1说，5奶奶转身回家忙活了。
3
新女婿1般都来得早，我家的新姑父是10点左右来的，他长得很讨人喜欢，只是很少说话，感觉属于成熟慎重型的。爸爸笑容满面帮姑父推着车子进了家门，我也喜眉笑眼，屁颠屁颠跟在后面。爸爸坐在房间陪新姑父聊了1会儿，又去迎接其他亲戚。很快，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，和着厨房飘出的食品美味，热烈温馨，让人沉醉。
吃完饭，家人和亲戚拉起家常。姑姑趁此机会有空和姑父单独聊天。当姑父起身告辞时，姑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双布鞋，摆放整齐，悄悄塞进姑父的帆布包里。给新女婿做鞋是我们这里的1种讲求，姑姑平时就喜欢做鞋，订婚以后，除给家里人做之外，还要给新姑父做几双黑色的松紧布鞋，用心良苦，做工精细，每到中秋节或过年，送给新姑父，1是表明姑姑女红手艺，2是代表姑姑对男方的美好情义。
常言道：有缘千里来相会，无缘对面手难牵。姑姑和男方订婚3年，俩人年纪也不小了，该步入婚姻殿堂了。经过媒人来回穿梭，双方父母同意，姑姑和男方领了结婚证，接下来就是置办嫁妆，布置婚房和买婚服等1系列事宜。女方置办嫁妆，男方家里布置婚房，但买婚服需要男女双方1起去。
过去农村人大多选择正月结婚，由于冬季地里几近没有农活，比较清闲，这样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准备儿女的婚事，当“新桃换旧符”的年味弥漫在大街小巷，结婚的大喜日子也随之而来。姑姑的婚期定在正月初3，姑姑和女婿约定好冬月的初9去西安买衣服。
那每天气好冷，天空飘着片片羽状雪花，雪不是很大，但北风萧萧，让人瑟瑟发抖。姑姑和女婿在商场里买完衣服出来，俩人说说笑笑，肩并肩1起走向车站。走着走着，忽然对方拿起新买的皮包砸了姑姑几下，飞快地跑开了。姑姑被眼前产生的事情吓懵了，不明白男方为何会用包砸自己，眼泪就像断了线珍珠1般落了下来，顿觉浑身发冷。
姑姑1个人坐上回家的公交车，当姑姑回到家里，手脚冰冷，嘴唇发紫，浑身打颤。奶奶将炕烧热，给姑姑喝了半碗姜糖水，用厚厚的棉被捂在姑姑身上，睡了1天1夜。姑姑醒了以后，不停掉眼泪，好几天不说话，也不好好吃饭，奶奶整天坐在姑姑身旁说宽慰的话，对门的惠姑姑也来陪姑姑。后来爸爸经过量方面打听，男方神经有点问题，买衣服那天恰好犯病。
“这是亲戚介绍的，人看起来挺不错。怎样会这样？”奶奶很难过，1个劲重复这句话。
“表面看的不1定是真的，再说精神方面的疾病不发作也看不出来，也许熟人不知道吧！”爸爸安慰奶奶。
“怪不得逢年过节来家里不太说话，他是怕言多必有失，被人看出破绽。”奶奶恍然大悟。
“是的，现在想一想应当是这样。俩人1年见两3次面，能了解多少呢？况且他每次来话语也不多，问甚么，回答甚么。不过幸亏买衣服及时发现，还好，没铸成大错。”爸爸暗自庆幸。
爸爸说还是早做打算为妙，终究婚礼被取消，家里退回男方所有聘礼，姑姑心里渐渐走出来阴霾，生活渐渐趋于平静。
4
无独有偶，不知道甚么缘由，惠姑姑后来也退婚了。记得那是1个春暖花开的日子，阳光明媚，微风不燥。鸟姑姑和惠姑姑坐在我家院子里纳鞋底，2人1边手里忙着，1边说着知心话，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。鸟儿扑棱棱飞过头顶，杏花簌簌落地。
“2位姑姑就像花仙子1样，杏花落在你俩头上，真好看！”我被眼前的落花美景吸引住了。
“你来和姑姑坐在1起，也会变成杏花仙子的。”惠姑姑笑成1朵花，向我招手。
我搬来小凳子和姑姑们坐在1起，1边看着他们俩做针线活，1边抬头看头顶的杏花，蜜蜂“嗡嗡嗡”飞来飞去忙着采蜜，只是不见杏花簌簌着落，俩姑姑看着我的神情，1个劲地偷笑。
“小惠，你怎样和我1样把人家退了？人家家里只有1个男娃，负担轻，而且经济条件好。”
“我才不稀罕他家的钱财，刚开始感觉人还行，去年来了两次，老提他妈怎样说的，她妈说甚么了，好像自己1点主见都没有。以后过门，我和他妈产生冲突，他大气不敢出，不能正确处理婆媳矛盾，我只有受气，才不愿意嫁过去。”惠姑姑的话我虽然似懂非懂，但感觉她很有主见，让人刮目相看。
“惠姑姑，去年过年时，他给了发了两毛喜钱，很大方的。只是我看他胡子拉碴的，有点奇怪。”我脑海里忽然显现出那天的情形。
“他长得就那样，串脸胡子。长相也无所谓，关键是没有男子汉气质。”惠姑姑听了我的话，笑得前仰后合，差点从凳子上掉到地上，我和姑姑也笑得东倒西歪，惊得树上的鸟雀呼啦1下飞到墙上，杏花如雨，纷纭飘落。
久看知人心，久看求真爱，看女婿也要慎重，3思而后行。“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，若有心有灵犀，即便相隔千山万水也会遇见。
寻寻觅觅，1年多以后，2位姑姑分别找到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，喜结连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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